「核心提示」广汇汽车面临退市危机，投资者和车主权益受损，他们能否通过集体诉讼追回损失？
作者 | 朱晓宇
编辑 | 刘杨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今年5月29日，广汇汽车刚在中国汽车经销商大会上被评为“中国汽车流通行业经销商集团百强排行榜”第一名，不到三个月的时间，广汇汽车就“暴雷”了。
如今，广汇汽车彻底跌落神坛。从曾经的全国最大汽车经销商，沦落到连续20个交易日股价低于1元，最终被迫摘牌退市，超过10万名股民血本无归。此外，广汇旗下多家4S店出现车主缴纳购车款两个月后仍无法提车的情况，一线员工也已有两个月未领到工资。
回顾2023年，广汇汽车的财报数据可圈可点：全年营业收入达到1380亿元，同比增长3.3%；实现扭亏为盈；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为3.92亿元。新车销量达到59.6万台，同比增长1.1%；全国经销商网点数量达到735家，覆盖了28个省市。
凭借市场中的领先地位和出色的业绩，广汇汽车赢得了广大投资者和消费者的信任。然而，让车主和股民感到意外的是，广汇汽车如此出色的业绩表现怎么就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自己的“钱”和“车”到底何去何从？
最近，一些投资者前往广汇汽车总部进行维权的事件引起了广泛关注。一位参与者向《豹变》透露，目前为了保护自己的权益，投资者开始自发组织，通过集体诉讼的方式寻求法律途径解决问题。
1、车主讨要合格证，公司没钱向银行赎回
在抖音上，许多维权的车主和股票投资者正在积极行动，他们通过线上平台收集其他受害者的诉讼授权委托书，以确保在维权过程中，委托人不会因任何理由撤销委托。一旦收集完毕，被委托人将依法进行维权，并代表受害者向广汇汽车提起集体诉讼。
为了追回损失，车主和股民们自发组建了多个维权群组，并通过问卷调查的方式，收集“受害者”的受损信息。
在各大维权群里，每个人的损失程度和焦虑情绪各不相同。比如，今年7月，江苏的宋先生在徐州铭之宝买了一款宝马530，但由于缺少合格证，至今无法上牌。4S店解释称，需要等待客户回款后，公司才能向银行赎回合格证，并且表示公司一直在想办法。宋先生多次催问无果，只能一边做好诉讼准备，一边接着去店里维权。
浙江的刘先生则表示，他的车辆已经到手一个月，但车牌问题仍未解决，4S店的销售称公司正在审计，需要时间。刘先生怀疑合格证可能被抵押，而临时车牌即将失效，车辆将变得无法使用。面对这种情况，他也没什么办法。
相比之下，那些已经提车但无法上牌的消费者，损失相对较小。
江苏的蒋先生在8月底订车时交了3万定金，合同中明确约定，若9月28日前未交付车辆，则应在10个工作日内退还定金。然而，现在已有车主在签订合同后，两个月都无法提车，定金也一直没有退款。
蒋先生称，得知此事后，自己每天都焦虑不安，一天要联系一次4s店的销售，生怕他们跑路。目前，他得到的回应只是让他放心，保证能够按时提车。“我也没有其他办法，按照合同现在也退不了定金，只能等到9月28号之后再说。”
事实上，广汇旗下的多家4S店早在几个月前就出现了资金危机。广汇汽车今年开始对旗下4S店下达季度和年度销售任务，并要求4S店自负盈亏。合格证被抵押且无法赎回的情况，仅出现在少数经营不善的门店。
一位自称是广汇汽车集团旗下某4S店的工作人员透露，从去年开始，公司每卖出一辆车就亏损几万块钱，到了今年，亏损更加严重。
“今年5月，店里的现金流就开始紧张，领导天天让我们催客户打款提车，回正现金流。当时公司账面的钱还能发工资，但现在车主的钱一到账，就被广汇集团统一划走，我们连向银行赎回合格证的钱都没有，更不用说给员工发工资了。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被拖欠了两个多月的工资。现在辞职也不好找工作，继续待下去也不知道公司能撑多久。”该工作人员表示。
除了无法交车之外，广汇汽车在A股也被监管部门要求退市。
8月28日，由于2024年6月20日至2024年7月17日连续20个交易日的每日收盘价均低于1元，广汇汽车触及了终止上市的条件，被迫摘牌退市。超过10万名股民手中的股票一夜之间变得一文不值，损失惨重。这进一步加剧了广汇汽车维权风波，许多投资者也加入了维权行列。
2、广汇集团的财务谜团
作为一家大型燃油车经销商，广汇汽车的突然倒塌令外界深感困惑。
2023年的财报数据显示，广汇汽车实现了1380亿元的营业收入，净利润为3.9亿元。截至2023年底，该公司的账面现金为112.35亿元。在其最后一个交易日，以0.78元/股的收盘价计算，广汇汽车的市值为64.66亿元。
尽管曾一度市值超过千亿元，广汇汽车却长期面临盈利能力不足的问题，且负债率一直维持在60%以上。自2019年起，公司的营业收入逐年下滑，2022年甚至出现了超过26.69亿元的亏损。虽然2023年扭亏为盈，但盈利能力显著下降。今年第一季度，广汇汽车的总负债超过了692.54亿元，其中短期借款高达304.63亿元，而账上资金仅为83.36亿元。
财报表明，广汇汽车的债务负担已超过了其账面现金流，偿还短期借款压力巨大。
前不久，广汇汽车发布了2024年半年度财务预告，预计上半年归属于上市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将出现亏损，亏损额介于6.99亿元至5.83亿元之间，而去年同期的净利润为6.01亿元。广汇汽车在公告中指出，此预告数据为初步测算结果，未经会计师事务所审计。
尽管如此，广汇汽车的现金流依然为正值，达到83.36亿元，且公司仍有部分正面收益。此外，它还拥有AA+评级的可转换债券以及超过70亿元的市值。因此，广汇汽车的突然退市引发了众多投资者的质疑。
有业内人士认为，广汇汽车的退市，实际上是A股上市公司通过合法手段出清不良资产的方法。从广汇的基本面来看，尽管营收额较高，但盈利能力较低；加之国内汽车行业格局变化加剧，广汇汽车未来的亏损风险可能进一步增加。
近年来，广汇汽车频繁进行融资活动。过去20多年间，通过IPO及定向增发股票等方式，累计融资达375亿元，公司总股本也由1.15亿股增至82.89亿股。根据最新的财报数据，广汇汽车超过80亿的流通股分散在超过10万名股东手中。对于大股东而言，直接退市所需的成本显然比通过二级市场回购交易来自救更为经济。
除了持有股票的投资者以外，购买广汇汽车可转债的投资者也在这一轮退市中遭受重创。
2020年8月，广汇汽车发行了33.7亿元的“广汇转债”，该债券自2021年2月24日起可以按初始转股价4.03元/股转换为股票。因满足“向下修正”条件，从5月23日起，转股价被调整为1.5元/股，仅为原价的三分之一。
然而，到了今年7月17日，广汇转债也出现跌停，票面价格仅剩45.767元/张，相比最初100元/张的面值，缩水严重。
这对于当初秉承着“下有保底”才买入广汇转债的投资者来说，简直无法接受。甚至有投资者在维权群里称，广汇转债的退市，打破了他们对于A股上市公司发行可转债的信任。
3、被时代抛弃的经销商
在广汇汽车的维权群里，虽然每个人受到的损失不同，但他们的最终诉求和目的却是一致的——让广汇汽车“退钱”。
一位投资者在股民维权群中发文称，自己账户上的广汇汽车股票直接清零，不仅钱没有了，股票账户里的股票也看不见了，感觉自己遭遇了抢劫却又没地方说理。
她还对广汇汽车的突然退市表达了强烈的质疑：“公司之前财务报表上还有数十亿的资金，最近又传出4S店爆雷的消息。如果不是严重的财务造假，就是恶意退市！”
与此同时，购买广汇汽车的车主也在积极寻找自救的办法。
一位车主提到，今年年初，广东永奥集团旗下的80多家4S店在同一天宣告倒闭。在此之前，集团出售的所有车辆的合格证都被抵押给了银行。幸得政府及时介入，保住了所有车辆未被银行拖走，并在没有合格证的情况下，由政府协调车管所为所有车辆办理了上牌手续。这位车主希望，即便是在广汇汽车出现问题的情况下，政府也能再次及时介入。
然而，实际情况是，广州永奥集团已经进入了破产程序，将通过拍卖资产来偿还债务。政府是在确认企业无力偿还债务的前提下介入的。
相比之下，广汇汽车仍处于正常运营状态，尽管第二季度的业绩预告显示了亏损，但从其财务状况来看，资金流动情况尚属正常，并有可能继续经营。在没有进入破产清算阶段之前，政府难以直接接管。
当下，燃油车经销商的日子都不好过。流通协会发布的《2024年上半年全国汽车经销商生存状况调查报告》显示，今年上半年，经销商的亏损比例高达50.8%，盈利比例为35.4%，平均单店毛利总额相较于2023年大幅度缩减，尤其是新车业务，平均单店亏损额达178万元。
广汇汽车也在财报中多次强调，“价格战”对汽车经销行业造成了巨大冲击，使广汇汽车承受了巨大的财务压力。在整体环境缺乏增长空间的情况下，退市或许是广汇汽车为了节约成本而采取的一种自保措施。
时间再往前推移，广汇汽车摘牌前一个月曾发布公告称，公司控股股东广汇集团正在与新疆金正新材料科技有限公司商讨股权转让事宜。按照协议，今年12月19日后，广汇集团将持有的公司24.5%的股份转让给金正科技。交易价格将由双方协商确定。一旦完成股权交割，广汇汽车的控制权将从广汇集团转移到金正科技。
换句话说，广汇汽车的大股东和实控人不仅在公司债务面前隐身，甚至还能从中获得一笔不菲的收入。广汇汽车不仅倒在了时代洪流之中，更是公司大股东在权衡利益后作出的选择，而广大的投资者则成了这场变革中的牺牲品。
